《一份报纸的抗战》:大公记者深入火线记录南口血战

2016年05月06日 09:24:01 来源: 大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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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大公报战地记者冲在战争第一线,及时传回报道。图为方大曾和他的作品《血战居庸关》。纪录片截图

    大公网5月6日讯 (记者 马浩亮)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大公报战地记者兵分多路,方大曾在平汉路、孟秋江在同蒲路,邱溪映在宁夏绥远等地深入前线,发回了充满炮火和硝烟的战地稿件。大公报报道“平型关大捷”、“奇袭阳明堡”,陆诒、徐盈采访延安和八路军,介绍了中共抗战的真实情况。范长江、陆诒在台儿庄一线进行了最详实的采访。大公报义不受辱,誓言绝不在日寇铁蹄之下办报,辗转迁离天津、上海、汉口。这是一份在生死线上坚持出版的报纸。

    迂回生死线 以笔为枪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寇在卢沟桥畔发起攻击,揭开了全面侵略中国的序幕。中国军人以简陋武器和血肉之躯,奋勇抗击。大公报记者范长江第一时间来到卢沟桥畔,他热情讴歌中国军人的英勇无畏:“他们从不对敌方的精利兵器,表示恐惧。重重的子弹带缠着他们的上身,手枪步枪手榴弹大刀大衣杂粮袋挂满了他们身体的架子,挺出的胸,有力的腕背,红涨的脸面,有杀气的目光,每一个官兵在国家神圣任务笼罩之下,都成了英勇豪迈的壮士。”

    在卢沟桥畔,范长江遇到了同样冒着生命危险前来采访的记者,陆诒与方大曾。七月底,北平、天津沦陷。大公报被迫关闭了经营长达三十年的天津报馆,迁往上海。方大曾、陆诒也正式加入大公报,壮大了战地记者队伍,使这份报纸成为宣传抗战的一个有力阵地。

    血泪挥笔剑 烽火着文章

    日军占领平津后,迅速向山西进犯。南口,位于居庸关南侧,是北平通向内蒙、山西的门户。八月八日,南口战役打响,历时二十馀天,中国军队以步枪、手榴弹、大刀与敌军誓死拼杀。在这里,大公报记者孟秋江与陆诒“会师”。

    孟秋江一九三〇年代中期与范长江在西北结识,随后加入大公报,他曾担任《中国的西北角》一书的编辑。由于出色的战地新闻报道,他与范长江并称大公报“两江”。他在前线记录了南口血战的全过程,留下了《横岭城观战》、《战地夜色》、《南口迂回线上》等众多战争场景的描写。

    在与官兵们共同经历生死后,孟秋江写道:“掷手榴弹的战士,虽然一批一批地倒下来,第二批马上又跳出战壕去抵抗。太阳照临着整个的山谷,作殊死战的英雄,最后含着光荣的微笑,躺在阳光中!”

    南口战役后,孟秋江随军撤退到大同。此时,大公报在山西的战地记者人数达到六位,包括范长江、孟秋江、方大曾、邱溪映、陆诒、徐盈。在大同,范长江召开了一次战地记者会,针对日军进攻路线分配了下一步工作:邱溪映到绥远宁夏一线采访,孟秋江坚守同蒲线,方大曾返回河北,继续跟踪平汉线战况。

    撤离大同城时,孟秋江险些被暗枪击中。他在文章中描述了当时的危险:“躲入树底下,打开照相机预备照的时候,后面青纱帐里啪的一响,子弹嗤的穿过树叶,接着又来一枪。”

    孟秋江躲过了一劫,但战地记者的厄运没有结束。一九三七年九月三十日,大公报发表了记者方大曾发来的一篇文章:《平汉线北段的变化》。之后,他失踪了。方大曾,笔名小方,北京人,失踪的那一年,只有二十五岁。

    特派员方大曾何处埋忠骨

    方大曾的外甥张在璇迄今仍保留着舅舅当年拍摄的很多照片。绥远抗战爆发后,方大曾将镜头对准了严酷战争。在绥远,他结识了范长江。方大曾每次都主动要求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张在璇指着一张方大曾拍摄的照片说:“两个战士背着炸药包往前头跑,那时候没有长焦,离人的距离只有一两米才能做到,肯定是冒着枪林弹雨。”

    加入大公报后,方大曾发表了《血战居庸关》、《保定以南》、《从娘子关到雁门关》等许多文章。他的家人,一直根据报纸上的报道来掌握他的行踪。九月三十日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稿子出现。直到一九四九年以后,家人仍然在到处寻找他。方大曾的母亲生活在北京市东城区的院落,始终没有搬家。“根据资料的判断,方大曾很有可能是在保定沦陷的时候,就在战场上牺牲了。”书籍《寻找方大曾》的作者冯雪松说。

    刊平型关捷报 采访八路军

    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五日,红军主力改编为八路军,朱德为总指挥。九月二十五日,八路军在平型关伏击日军第五师团一部,取得大胜。二十八日,大公报刊发“平型关大捷”捷报。十月二十一日,又以“我军夜袭阳明堡,炸毁敌机廿四架”为题,报道八路军第一二九师一部夜袭阳明堡的战绩。

    一九三七年十月,忻口会战期间,徐盈来到位于山西省五台县的八路军总部,采访了朱德。十一月九日,他在大公报发表《朱德将军在前线》,生动地描写了第一次见到的朱德:“他朴实如农夫,慈和若老媪,但在炯炯目内射出坚定的光线时,则又严肃如钢铁。虽然是穿着军服,可是他在举止上完全是工农生产者的姿态:简单,诚实,有决断。”

    同年十二月,陆诒来到延安,采访了毛泽东。二十日,大公报发表了通讯《毛泽东谈抗战前途》,开篇写道:“延安已成了直接抗战的地区,一切的人,都为了抗战而紧张地工作着,毛氏的紧张与忙碌,当然更不能例外。他最近仍未改深夜办公,有时甚至于竟夜工作。”陆诒之子陆良年说:“我父亲奇怪怎么毛泽东拿出一杯茶、一杯酒呢?毛泽东说,喝茶呢,就是谈话的时候是要喝水的;喝酒呢,健谈助兴。”毛泽东对陆诒分析了华北抗战失败的原因,指出要改造军队的素质,发动群众,坚持持久抗战。

    义不受辱报人不投降

    一九三七年九月十八日,“九一八”事变六周年,汉口大公报正式发刊。这是这家报纸在抗战时期设立的第三家报馆。不到两个月,上海沦陷。上海大公报被迫关闭,留给读者的最后一篇社评是《不投降论》:“我们是报人,生平深怀文章报国之志。在平时,我们对国家无所赞襄,对同胞少所贡献,深感惭愧。到今天,我们所能自勉兼为同胞勉者,唯有这三个字——不投降!”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沦陷。日军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昔日美丽的南京变成了人间炼狱。在汉口编辑部,张季鸾悲愤地痛斥:日本“政治家、外交家、经济家、文化家和新闻家只鼓吹征服,讴歌战争,对于这种辱没黄人面目玷污亚洲文化的军队行动,竟然昧尽天良,一言不发。”他向读者发出了“为匹夫匹妇复仇”的呐喊,鼓舞全国军民向日寇奋勇还击。

    一九三八年十月廿七日,武汉失守。大公报不得不撤往重庆。在汉口的最后一期版面上,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我们这一年多,实在无成绩,但自誓绝对效忠国家,以文字并以其生命献诸国家……我们永远与全国抗战军民的灵魂在一起。”

    欢呼台儿庄大捷振奋国人心

    一九三八年初,为了迅速灭亡中国,连贯南北战场,侵华日军从南北两端沿津浦铁路夹击徐州。中国军人奋起还击,取得了抗战以来一次重大胜利──台儿庄大捷。

    四月三日,中国军队下达了总攻击令;四日,范长江和陆诒来到徐州;五日,他们采访了战役指挥者、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当天晚上,又赶到了前线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的司令部,一直守到六日中午,两人向台儿庄进发。下午来到第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的指挥所,傍晚踏进了台儿庄城门。范长江和陆诒看到很多牺牲的战士和烧焦的尸体,手里还握着枪,还有大量日军尸骨,遍地狼烟。

    台儿庄战役期间,大公报仅范长江一个人就先后发表了六条专电、三篇战地通讯,将胜利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了国人,极大地鼓舞了读者。范长江之子范苏苏说:“当时其他报纸都非常惊讶,说大公报消息怎么那么快。因为我父亲到前线以后,深夜借用人家军用电话,王芸生经常半夜不睡觉,就是等我父亲的电话口述稿件。所以大公报的消息最快,经常是这边打完仗,第二天早晨读者就能看到。”

    对于战地记者的贡献,当时的大公报总编辑张季鸾在武汉说:“国家民族的境遇,战地记者看得最清楚。诸君在敌人炮火中,在战士血迹上,认识了国家,认识了民族,也认识了自己。这种锻炼,是有无上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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