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中的东北中山中学:三千里大迁徙 烽火弦歌不辍

2015年08月07日 09:21:39 来源: 沈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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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

  怀远·镇公所

  复课仅三个月,却远胜平日里三年……

  师生已极度疲劳,急待休整。学校决定停留一段时间,并借用怀远镇公所房屋和一座旧庙当教室,于1939年1月5日起即行复课。

  接到复课消息,先行至贵阳的乌荫棠老师回来了,而他三岁的幼子刚刚夭折。事隔多年,穆杰提到父亲与幼弟,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到贵阳,小弟受不了一路颠沛流离,加上营养不良,染病住院。在病床上,他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声音稚嫩,有气无力的,格外凄凉。他终因缺医少药而死去。在荒草丛生的山野,父亲将一把把湿润的泥土撒在小弟的新坟之上,没有葬礼、没有悼词,惟有阵阵哭声。父亲把我们暂留在龙里,只身南下,回了怀远。”

  已进川的郝泠若老师将夫人安置在重庆,也赶回怀远。不久,他却收到夫人给他寄来一张照片,告知他已另结新欢。生物老师王虚中上课无黑板,学生问:“还上课吗?”他说:“上!”他用粉笔在自己的大衣上画图演示,说:“黑板在我的胸前!”

  苦难中弦歌不辍,老师们,无论正经历怎样的痛苦,都没有辜负“保护和培植东北的爱国力量”的初衷。而学生们也倍加珍惜这样的读书机会。学生石增祥于1999年3月17日在美国洛杉矶写一段小文,提到怀远一课:

  一日,郝师(郝泠若)出了一道作文题:“吾何幸而生于中国!”当时我是怎么答的,已记不清,但,此题却深深印进我的脑海,整整一个甲子仍难忘怀。何以如此?因郝师所用的“何幸”二字使我深思不已。郝师是以十分坚定和自信的心态来预示的,这里没有半点凄切之情。晃眼60年过去了!郝师所预指的“何幸”,已在世界的东方像一轮红日冉冉升起,150多年的国耻将在香港已经回归、澳门就要回归的喜庆声中洗刷干净。

  怀远复课仅三个月,却远胜平日里三年……

  1939年4月,校址选定在川南威远县静宁寺。师生撤离怀远,或徒步或搭车,经河池、南丹、贵阳和乌江渡、娄山关、七十二湾等险路,终于4月底抵达重庆。全程1700余公里。

  流动图书馆

  大迁徙途中,一个小小的流动图书馆在学生中间创立。

  陈寰说:“我很羡慕宣传队里那些同学亲密无间、互相关心的感情。在徒步行军路上,他们分头背了60多本进步书籍和小说,组成了一个流动图书馆。为减轻重量,切去了书上的白边,只留下中间的黑字。他们对我一视同仁,让我读了不少高尔基和其他苏联作家的作品,思想上向前进了一大步。到怀远镇后,大家把途中每人背负的图书集中,建立借阅制度,供全校同学使用。”

  据刘玉佩回忆,同学们还编写手抄本刊物:《火把》、《场园》,记录路上的见闻、读书札记、诗歌、随想。《火把》由邓育华、李文相、刘玉佩等轮流负责编辑。取名《火把》,意在那长夜难明的旧中国,要有冲破黑暗的决心,以星星之火光照前途;《场园》由礼广贵与高十七八班(学生减员,故两个班级合并)文组同学组织出刊。取名《场园》,一为怀念东北故土,一为广为收获的象征。

  在怀远,同学们举行读书讨论会:1939年3月12日,在程沐寒老师的宿舍里,举行苏联小说《铁流》讨论会;在王秀徵老师家里,同学们读了毛泽东1938年出版的《论持久战》、《论新阶段》。王老师还把《雇佣劳动与资本》及《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送给同学。

  春节猜灯谜

  怀远镇临时复课,教学条件、生活条件都很差,但师生们的精神是饱满的。陈寰说:“除夕包饺子,男女同学一起动手。我一口气吃了30个饺子,算是饱餐了。男同学喝酒划拳,谁赢谁喝酒。除夕的灯谜晚会很热闹,大家在自制的花灯之间穿来穿去,欢声笑语不绝,暂时忘了背井离乡之苦。”

  在北京,赵德本也提到了猜灯谜。他告诉我们,灯谜都是老师创作的,至今还能记起的有:

  女生宿舍(打宋诗一句:“更无一个是男儿”);

  男生宿舍(打世界名作家:但丁);

  张骞出使西域(打中国地名:安西);

  航空信(打中国地名:高邮);

  冬至(打中国地名:天长);

  由此下钩(打北京胡同:鲜鱼口);

  九条黄瓜一刀切(打北京胡同:十八个半截);

  马嵬遗恨已千年(打本校人名:陈玉环);

  明妃西去无来日(打本校人名:胡福久)。

  谜语中提到的陈玉环就是陈寰,她后来到解放区后改名,去掉了中间的玉字。另一个校友胡福久(原交通部公路总局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也曾撰文回忆:

  郝泠若老师没有教过我这班,但他很熟悉我的情况,在怀远镇过春节时,他草拟的若干条灯谜中就有一则以我的名字为谜底的,谜面是旧诗一句:“明妃西去无来日”,藏着“匈奴(胡)艳福长久”的意思,是张汉同学猜中的。

  这是一张“V”形的东北中山中学迁徙线路图。

  从地图上看似乎并不远,特别是从湖南永丰至重庆的直线距离看着很近。但,我们经计算后发现,师生们走过的这条路足有1700多公里,且多为山路,又赶上雨季,泥泞难行。即使在现在,路况今非昔比,自己驾车走完这段路也要比在平原地区多用近一倍的时间。如阳朔至荔浦仅40余公里,驾车却需一个多小时。

  残酷的战争让他们舍近求远,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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