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来国内外日本细菌战史研究述评
一 伯力审判揭开日本细菌战史黑幕
(一)伯力审判的背景
抗战胜利后,南京国民政府忙于内战,无暇顾及调查、追究日本在华细菌战罪行。美国在战后对日本实行军事占领,获取了日本大量细菌战情报资料。为了独占这些资料以有助于美国的细菌武器研究,也为了阻止苏联获得日本的细菌战资料,美国操纵远东军事审判法庭,以牺牲中国人民清算日本细菌战罪责的权益为代价,掩盖了日本二战中的细菌战犯罪。
为了制衡美国这一行为,在东京审判结束后的次年(1949年)12月下旬,苏联在其远东滨海军区伯力城(哈巴罗夫斯克城)设立军事法庭,对苏军出兵我国东北期间俘获的日军12名细菌战罪犯进行了审判,即著名的“伯力审判”。事后,苏联莫斯科外国文书籍出版局以俄、中、日、英等文字出版了该审判的审判记录[1],第一次向世界公开揭露了日本侵华期间准备和实施细菌战的事实。
(二)伯力审判对日本细菌战黑幕的揭露
该审判记录一书全名为《前日本陆军军人因准备和使用细菌武器被控案审判材料》(以下简称《伯力审判材料》),1950年初出版。全书约35万字,分为六部分:1.预审文件,2.被告和证人在法庭上的供词,3.检验委员会结论,4.国家公诉人的演词,5.各辩护人的演词,6.军事法庭判决书。
其实美国并未达到独占日本细菌战情报资料的目的,苏联通过对其俘获的七三一部队的日军细菌战相关人员,如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大将、关东军医务部长??隆二中将、关东军兽医部长高桥隆笃中将、七三一部队第四部部长川岛清少将、七三一部队第四部分部长柄泽十三夫少佐、一○○部队科学工作员平樱全作中尉等人的审讯,已知悉日本细菌战部队的建立过程、组织体系、命令系统、经费来源和七三一平房基地、一○○部队孟家屯基地细菌武器研究的基本状况,包括人体试验、特殊输送、细菌的生产、细菌弹的研制,以及七三一部队在诺门罕,七三一和一六四四部队在浙江、湖南、浙赣等地使用细菌武器实施细菌战的基本情况。
苏联对日本细菌战技术和情报同样感兴趣。在美国解密的二战国家档案中,有一份1948年4月19日美国情报部门作成的《俄罗斯细菌战研究》的情报,其中说:“大约有30名原七三一部队及其他部队成员成了俘虏,在莫斯科近郊的细菌研究设施中工作。”[2]
伯力审判实质是美苏冷战的产物,伯力审判本身也更多的是追究日本细菌战针对苏联的企图和行为,并非全力为中国人民伸张正义。但是,它第一次全方位地向世人揭露了日本细菌战的黑幕。正如英国学者所评价:“俄国人捕获的日本细菌战人员很少,但有代表性和综合性,对于七三一的过去及其何所欲为,已足够作成一个清楚完整的图画。”[3]
同时,伯力审判记录下来的日本细菌战各种事实,迄今已不断为各种新史料和新成果所证实,具有极强的可信性。对此,英国学者评价道:“伯力审判已35年了,它为西方当作(苏俄的)宣传伎俩而被忽视,但是我们现在知道在那里所记下的证据是最为详尽而正确的。”[4]日本学者也认为:“时至今日,伯力审判记录无疑仍然是有关七三一部队和细菌战的极其重要的史料。”[5]的确,如果没有60年前因苏联与美国的抗衡而产生的伯力审判的揭露,今天人们可能对日本二战时细菌战内幕一无所知,或知之甚少;今天的大量的相关研究,某种程度上甚至可说只是伯力审判揭露的补充和证实。
(三)伯力审判的“不足”
毫无疑问,《伯力审判材料》是日本细菌战史研究最重要、最基本的史料之一。但它也不乏令人遗憾之处:
1.苏联检察官和法官主要注重对苏细菌战的企图和活动的追诉,相对漠视日军在华细菌战犯罪行为。如对俘获的曾担任过南京一六四四部队长和广州八六○四部队长的被告佐藤俊二军医少将,竟没有通过对他的审讯去了解一六四四和八六○四这两大中国内地细菌部队的基本情况;又如对中国内地另一支驻北京的代号为一八五五部队的细菌部队,审判者竟无所知之。
2.《伯力审判材料》一书只是公开了整个审判材料的一部分,还有大量材料未予公布,因为从该书的《起诉书》看,所有审判材料的供词至少有18卷,每卷数百页。另外,苏联缴获的日军细菌战档案文件也有相当部分未予公开。[6]20世纪80、90年代英国学者和美国学者曾向前苏联政府申请查阅伯力审判档案,但均未获允许。[7]
